早上7点钟醒来,听到派出所里的狗狂吠,以为是向我发出恶意,原来眼前有只狗想靠近我,它是在保护我,不让不善之徒靠近我,怪不得睡觉时偶尔听到狗吠声。我整理行装后,小狗看到我却不吭声了,想不到昨晚还不想我靠近,视如敌人短短几个小时转变成了我的守护犬,真有趣。若不是它一直用威武之音吓退不善之徒,或许我醒来时已身无分文或被其他狗只袭击了,真的很感谢这只可爱的小狗。
之后进入派出所梳洗,厕所是要穿过一个房间的。门卫知道我的身份,才让我进去,其实昨晚已见过他,当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,看起来不像警察,原来是门卫。我在厕所里开了个大便,心里有点急,怕时间长了,人家会生疑。一切完毕后,向门卫问路,同样是湖南山路多且险峻。
之后到市集上吃早餐,这里的馒头1元4个,比广州的要划算,豆浆也是5角1杯。要了6个馒头和一杯豆浆。吃完早餐后找了家杂货店问老板借了气筒打气,气筒用塑料做成,非常轻,15元一个,但我觉得买了也用不着,车胎爆了有气筒没有补胎的工具,等于没用。
08:01 一切准备妥当,向湖南迈进。
有一小段路要推车前进,后面有个行人提着些日用品,心里有点紧张,怕出事。远行的心态便是这样,见到同行的行人比看到开摩托车的更怕,凡是有点“不正常”的都如惊弓之鸟。上坡路后是下坡路。
08:21 踏入湖南汝县三江口镇的领土!
终于出外省了,心里特别激动,第一次离开广东省,走进他乡,既兴奋又紧张。兴奋的是长得这么大了,因经济状况不能像其他人到处旅游,到外省走走,现在终于实现了这愿望;紧张的是离开了广东,顿时觉得离开了温暖的家一样,一切变得是如此的陌生,在广东连续的三天都遇到好人,湖南是怎样的一个境况呢?真正的考验是否正式开始?前面是否有一系列的危险等着我去闯关呢?出发前预料给人家抢劫是否会成为事实?
将会发生什么事呢?
在三江口镇城区,刻意留意这里的一切,怎么个乱法。觉得这里表面上风平浪静,看不出治安很差的样子,或许白天跟晚上的天空不一样吧,白天是光明的,晚上是黑暗的,这里不怎么繁荣。
两三分钟后便穿过城区,开始了又窄又烂的国道,正如人家所说,路窄,两边尽是高山。从这里也开始了盘山路,弯很急,车辆行驶都很慢。不过有些公交车却开得比较快,即使在转弯路也是这样,路窄也抢车道,怪不得经常发生公交车撞落山下的悲剧。这些司机毫无责任心,对乘客的系生死不负责任,草菅人命。
08:33 听到爆炸声,应该是炸山的炸药声。这里的山确实太多了,除了山别无他物,仅有一条羊肠般的国道,开山辟路是件极为艰巨的任务。
中华文化有两句话“万重山”和“一山比一山还要高”来形容山之多和高,那是从课本上认识的。生于平原的我实质上并不领会这句话的含义,来到湖南,终于知道句话的含义了。路是盘山路,不是水泥路而是泥路,且陡,方圆百里难以找到居民。因为很艰难爬过一座高大的山头后,望见前面还有几座更高的山,爬过了那几座更大山,眼前又出现几座更高的山,而且隐约望见更远的地方有座更高的山,只能看到它的阴影,而望不到其真实的模样。已不敢望前方了,只低着头推车前进,偶尔向后远眺,顿时心寒,不知有多少座高山尽在脚底下。环顾四周,只觉得身在绿油油的海洋中,望不到彼岸,不再怕给人家抢劫了,只担心没力气走出万重山。
在一条山路上,看见路边有个人裸着睡觉,全身都有灰尘。此时的我不是充满慈悲,而是拔腿就跑,怕他会突然起来……
这里的山有大量的矿石,有些正在开采中,山也有山的好处,资源丰富,有时候也听到山水声。偶尔在路边看到山水,走过去洗一下脸,异常清澈。出于好奇,喝了几口山水,水很纯净,比我们经常喝饱受污染的水要好得多,真正的纯净水。但“水土不服”这句话是没错的,不久,肚子便有点疼了,加上在深山野林,心里愈生害怕。因为没有带药,真的太大意了,幸好只是发作了一会儿。
10:30 渺茫的山海中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:一座楼房,内里有几个人。上前问路,原来这里是汝城县大坪国有林场回头岭。为什么叫“回头岭”呢?因为这里其实是个原始森林,所到之处基本上相同,看不出有什么异样,如同走回到原来的地方。原来是个原始森林,怪不得路这么难走了,这里确实有珍惜动物,不过平时看不到它们的踪影,这里正开发成为旅游景点,路也正在修筑当中。
想不到竟然涉足于森林里,这是从未想到过的,不禁有点兴奋,之前所走的万重山所带来的痛苦抛到九霄云外,况且很快就到山顶,意味着不久便可以走出这片山林了。在上山顶时,望见远处的天空有片黑云,心里急躁了起来,不想像在韶关那样雨中行进,相当麻烦,尤其在深山野林里。
11:08 终于到了山顶,推车行进了两个小时,终于可以重新骑车前进了。眼前出现了楼房的影子,不再是袅无人烟的深山,而是袅烟徐徐的村庄了,心中感到无比的喜悦。
下山了,但路是泥路,有点烂,不敢大意,且车辆不少,只得小心翼翼。
11:45 汝县大坪镇的一个市场,比较繁荣,今天赶上了这里的“墟日”,道路变成了步行街,各种货物琳琅满目,不亚于我那个镇逢周末的步行街。从这里开始路好走了很多,平坦了些。看到浩海般的农田,消除了之前怀疑“湖南熟,天下足”的说法。原来湖南确实多山,交通极为不方便,但山区仅是某部分地段,虽说不上有平原,但很多地方都是两座大山间有一大片平坦的土地可以作耕作之用,所以农田特别多。而且湖南不缺水,清凉的山水养育了湖南人乃至天下的老百姓。
望着一束束放在田基上准备脱粒的水稻,想起孩时曾放过牛,家里还有一亩多田地,每逢收割水稻和插秧时都怕辛苦,经常偷懒,把重担交给父母。我们是一年两熟,夏天和春天各收成一次,平时还要种蕃、花生、绿豆、煲汤用的微豆、怀山……中国农民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。现想起童年虽干的生活多,经常喊累,但现反而觉得童年的生活比现在的物质社会要幸福快活得多。记得有一年远离村庄收割稻禾,中午时分在田地附近的草堆睡觉,下午睡醒时竟然不见了父母,天空又乌云密布,年纪又小,顿时吓得我哭了起来,撒腿往村子跑。
那时的晒谷场也像现在湖南的一样不怎么好,虽然是水泥地但很多坑洼,谷掉进坑洼里,每次收稻谷都要费很大劲用扫帚把它们揪出来。不过村里也有几块地面光滑的晒谷场,每家分得一点。晒谷时要多得老人们这些活的天气预报,他们虽没有文化水平但懂得看天气,知道哪里有乌云会下雨,哪边天黑不会下雨。有时很恼火的,大半天都是阳光普照,突然狂风暴雨,谷子来不及收,淋湿了一大半,收完谷子后,雨却停了,但地面湿的,等地面晒干后重新晒谷子,一会儿又下雨,一天折腾几次,没老天爷法子了。
13:30 好不容易来到汝县县城的鸿丰餐馆,一个快餐要8元,真的要比广东贵2元。原以为故意为难外省人,但每家如此,只得在这家给人家宰算了。老板看起来30多岁,感觉有点像我现在的班主任戴昌桥老师。人家说我们广东人一看就知道是广东人了,或许看的湖南人多了吧,我也一看就知道是湖南人了。男的不怎么帅,脸瘦略有点红;女的也是脸瘦,下巴有点尖,不怎么好看,乳房有点大。
店主较为喜欢与外地人交流,在附近的几个县城,这里的汝城县最为发达,比广东韶关的乐昌等地要富裕,韶关比汝县要山得多。确实如此,韶关尽是山区,尤为翁源更偏僻。汝县城的道路比较宽敞,店铺多,消费也很高。湖南虽山多,但有些贫穷落后的物价水平却相当高,或许物价稀缺吧。猪肉的涨价是全国性的,不仅只是广东的事。
店主介绍我去当地一个温泉泡一下,温泉水有硫磺,可除去差的皮肤,可是与既定路线不同,不去了。
店主说我们广东人讲究卫生,湖南人很随便,确实如此。店里的地面很脏,炒菜的锅炉放在前面,墙壁布满油烟,让人恶心。我们广东的饭店较之卫生得多,若不是为势所逼肯定不会到地面很脏的饭店吃饭,即使规模很小的饭店也会尽量保持地面干净。我们在饭店吃饭前通常会洗一下筷子和茶杯,以前不觉得怎么样,但觉得在湖南的饭店,这一举动会带来点自豪感――讲究卫生。
让我大失所望的是,被喻为“生命补给线”的加油站,在广东,每个加油站必定会有厕所,厕所绝对有水清洗。但来到湖南,本想每天洗澡几次,但所有的加油站,要么没有厕所,要么有厕所的没有水,除大城市外,其他地方的加油站连厕所都没有一个,更不用说有水冲凉了,不知道湖南人是怎样的思维的。我只能当普通动物随便小便了,很担心晚上没水冲凉洗衣服的日子怎样过。
后来,一个60岁左右老伯进来饭店吃饭,与我同桌。他认识店主,较为爽直,年纪大了但仍开三轮摩托车载客维持生计,每趟三四块,一天能纯赚几十块钱。
我问了一下路,他说湖南的桂东、炎陵、茶陵三县都是山区,每座山都有600多米高,非常难走,而且下坡路长又急,刹车不灵的话很危险。他建议我先到市区里修理一下单车才出发,我也想顺便换一下轮胎,怕轮胎吃消不起。可是,后来还是没有去找单车铺修理单车,试着碰运气继续征程。
15:05 出了县城不久便到了附近有个垃圾场的山坡顶,这时的天气非常晴朗,不过吹了点北风,前进有点困难。山坡顶上的路牌标明弯急且陡,果真如此。从山顶到山脚急速行驶,约5分钟车程,若要推车上坡,最起码要大半个钟。湖南的山路便是这样,上山走路,大概两三个小时,下山半个钟。
15:41 在暖水镇见一南海车迎面而来,如见到亲人般的感觉。在省内不觉得怎样,到了省外则有了“老乡见老乡,两眼泪汪汪”的感觉,其实不必要到了外省才会这样,小到村庄外也会这样,或许这是同根同源的缘故吧。
暖水镇有条建于1912年的万年桥,因年久失修,禁止大车通过,但摩托车以下的可以通过。以前的建筑物都很讲究质量,现在的却因想多赚点钱,什么都偷工减料,有些大桥还未竣工便倒蹋了。近来最著名的是我老家南海的九江大桥,被一艘船撞断了,不可思议,船大不了撞断一根桥墩,及时采取措施出不了大事,但竟然全桥坍塌。中国几个牛气冲天的专家不用实地勘测便得出结论:九江大桥的设计处于世界领先水平。这是人说的话吗?
16:00 来到田庄乡,河流里非常多卵石,我对地理不太了解,或许是水流冲激的缘故吧。这里的路好走多了,多是下坡路,两旁绿树成荫,电视剧里行走于绿荫道的画面如今成为了现实。路边尽是农田,远处的青山绿水,听到树上的鸟鸣声,好一派世外桃园的气息,走这样的路非常舒服。
这里村庄的房子都是一层的,虽然结构与广东的老屋差不多,但我们讲究座北朝南,先是街门,才到正门。这里的房子一进门便是正门,门是木门,涂有绿色的油漆。门是打开的,前面有像美国以前西部牛仔酒吧的木栅,高度约是大门的一半。韶关的农村的房子虽没有木栅,但大门同样打开的。
这反映了当地的治安很好,盗窃之事极为罕见,否则也不会安心洞开门户的。我们那里则不同了,虽然富裕了,但治安也愈来愈差。村里很多旧房子都出租给外地人,人口数量骤增,村里有了个小市场,做饭的肉菜都有得卖。不过经常发生盗窃事件,一个月内电线被偷了两三次。警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,后腿刚离开,他便开始作案了。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把大门闭得紧紧的,怕外人看到屋里的情况起贪婪之心。
其实我小时候也像湖南的农村一样门户洞开的,找人相当方便,不像现在,即使知道他在家里,也得打电话叫他开门,他上了二楼的房间里听不到屋外有人喊叫的。听老人说,他们以前夏天时是全村人一起到榕树底下睡觉的,大门打开,治安好嘛。小时候印象中全镇只有一间派出所,几个警察便管辖全镇了,哪里像今天五步一岗十步一哨,布满警察和治安员。我也不会在派出所过夜才有安全感的心理了,社会治安差了很多。
16:40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――单车的后轮爆胎了!
我原以为路远,外胎磨损得厉害才会导致爆胎,只要小心,不碰撞玻璃和钉子,内胎不会有事的,想不到内胎爆了。这回可惨了,在这山区里,看到的只有摩托车,没有单车的踪影,山路崎岖用不着单车。这意味着没有补单车的店铺,在广东很多修理摩托车的都不修理单车,这样的话要走到县城才会有单车铺的。但路还那么遥远,骑单车到另外一个城镇都要几个小时,县城要差不多一天,步行怎么行呢?而且已是下午差不多5点了,天色将晚,天气转冷。早上踏过省界时担心不会像在广东那么幸运的事终于兑现了,第一天便如此的倒霉,莫非今晚便要露宿于山林中?这非常危险的。
我一边推着单车步行,一边担心着。半个钟后,救星出现了――1辆自行车!前面有个小男孩骑着自行车,这意味着有补单车的地方,有希望了!我向前打听哪里有补单车的,小男孩说过了眼前的山坡,有间店铺店铺会补单车的。我谢了他后飞步前进。
过了山坡后不见有店铺,心里有点焦虑,看见前面有两个小学生,幸好能会说国语。他们说又要多走一段路,那间店铺的门是绿色的,到前面的城镇要过一座大山,听了冒出冷汗。
10多分钟后,终于找到了那间店铺,可是店主说不会补单车的。
“那请问哪里有补单车的?”我心里急了,胎补不了的话,哪里能赶得及去城镇。
“前面有个叫小杨会修摩托车和单车。”
我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,踏上问了几次当地人,怕走过了头。
18:06 来到一条村庄,看不到有挂着修摩托车招牌的店铺,难道这里又不是?有点泄气了。将近村庄的尽头,见到路边有几个开摩托车的大叔停着车闲谈,碰一下运气吧。
“请问这里有没有会修理单车的,小杨师父在哪里?”我太幸运了!刚好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开摩托车回来,一个大叔说:“他就是小杨。”
在一间房屋前说明情况后,小杨说:“我给你工具,你自己修理吧。”“不好意思,我不会补胎。”
他帮我补胎时,我跟其他人聊一下天,知道去城镇还要绕过一座大山,大概要两个钟头。这里是山区,单车用不着,摩托车也要选择马力大的,用四五档才够马力,省油却马力小的摩托车是难以爬山的。
我那瓶水喝了一大半,他们允许我加水,他们很热情的。修理单车后,有个大叔好奇,骑了一下。虽然我有点舍不得,怕他弄坏了,但也觉得与他们一同沉浸在欢乐中非常的愉快。
当我整理好一切后,拿出笔和本子出来记录当天发生的情况,几个大叔和阿姨好奇地围了上来,看我记录了些什么。一个老伯很兴奋地说:“这里叫白泥�村,帮你修单车的叫杨师父就行了,记住了!”杨师父好像叫杨旭诚,我觉得大伯不是在索要些什么图报,而是民风淳朴的话语。
临走之际,我问小杨师父:“请问要多小钱?”他和众人都说不用给钱,劝我快点赶路,还要过一个大山头,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路程,祝我一路平安。当我离开那所房屋到公路之际,心里深受感动,暗地里对自己说:“将来功成后一定要再次按这次路线旅程一次,答谢一路上帮助我的人。”
18:10 出了白泥�村,再过一条村庄后便到了大山的脚下。山路一开始便很陡峭,村庄依山布列,此时天色已晚,徐烟袅袅。路上见到些农民赶夜把刚割下来的水稻运回村里。我孤身一人行走,心里有点担心的,不过较之以前减轻了很多,或许惊弓之鸟的心态变得有眯麻木吧。
刚上山不久,前面有个母亲带着几个小孩放牛,牛放养在盘山路旁的梯田里。一只狗突然迎面狂吠着冲过来,吓得我心寒。以往路上遇到众多狗只都装作看不到它便没事了,我向来怕狗的。这次迎面而来,是无路可逃的,又不能往回退。正当我恐慌之际,那位母亲喝退了狗只,我方能通过,心里放下块大石。往后望了一下,刚才的村庄在脚底下,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。
稍过了个弯路,看到放养在梯田里的牛只似乎发了疯似的乱奔,看起来它们能跃上盘山路,我赶紧快走几步。它们一旦跃上来,我再多几条命也不够。我走远了些,听到背后有吼叫声,以为那些庞然巨物成功翻跃障碍,追杀我来了,我恨少生两条腿,拼命地逃跑。
逃命了一段路后,没什么异常,应该逃离了魔掌,心里踏实了。不过此时肚子闹革命了,几次想停下来吃眯干粮,只是天色很黑,怕打开行李袋丢失了物件都不知道。心里也一肚子的火,每次走到觉得是山顶的时候,前面又出现了一座更高的山头,没完没了的,而且是夜里,不知道走到何年何月才走出大山。
多次希望与失落的交替后,终于走到真正的山顶了!
山顶的路较为平坦,但我没有上车而是继续步行,因为此时很疲惫,想储备一点体力,万一有危险,马上骑单车飞快逃离。如果现在一直骑单车,消耗体力,遇到危险时不能一瞬间逃离现场。
或许我真的料事如神,有时候我无中生有的想法和随便出口的话语都会成为现实。
将要下山时,看见远处有一团黑影慢慢向我移动,因为太黑了辨认不出是什么来的,只觉得那团东西至少有半米高,网蛇!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名词。哇,这回惨了,这次真的死定了,遇上大蛇哪里还有生还的。不知道是否恐慌过度,没有退缩,而是如常步行前进,也不是有了勇气,而是机械般前进。
近了!那不是蛇,而是一个脚残废的人向前爬行。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他是个人,但应该没错的。此时的我比看到大蛇更害怕,立即跳上车拼命逃跑,两条腿因太慌张而酸软下来,但顾不上了,逃命要紧。以前夜里从清远骑单车回三水时被狗追,逃脱后松了口气后腿才会酸软。
我没有对那“人”产生悲悯之情,我看到他大概的模样便产生恐惧,我不知道他是否对我产生威胁,只是觉得他一碰我便会遭殃,我必须逃离他。逃离现场后,我有点疑惑:我骑单车走这个山头都要花费很长时间,他爬行要爬到何年何月才走出万重山?在城镇里当乞丐很好的,何必要自讨苦吃呢?
当时我没有猜测他的身份,后来朋友说,他很可能在山里被抢劫后打成残废。我那时也有这一想法,我该不会发生同样的事吧。现在回想起来,觉得有点奇怪:刚发现有团黑影时,看起来像条大蛇,但走后便成了个在爬行的人。远看有高度的,怎么近看则几近成了平面,相差也只是几米远,该不会是我的视觉出现了问题吧。
进入了下山的路了,上山时已艰辛,下山时更为艰苦。因为夜里骑自行车飞速下山真的不是开玩笑。广东的山路较多笔直,湖南的尽是盘山路,弯多且急,一不小心便会飞落山下,更何况我没有灯光为我引路,只有两只眼睛当作车灯,幸好没有近视,加上公路边的白线作方向盘,只要聚精会神掌好舵,盘山路虽危险,但急速下降的快感极好刺激。尤其白天从山下降落到有村庄的山脚,看到行人时有种自豪感:我的速度不亚于机动车,而且坐在外观有型的山地跑车上,很快活的。
到了山脚,车辆多了,不再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,不过也意味着危险度加深了。我听到身后传来摩托车声,传来一句让我冒汗的话:“兄弟,第四天啦?”
哇,该不会动手了吧?正如进入湖南时所想的那样倒霉的日子来临了。我不作答,继续前进。
“从广州来啊?”他超越我时再说了一句。知道他不是图谋不轨,我心里踏实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我有点气意说道。其实我不是不高兴,不知道为什么带有点斥责的语气,可能觉得他知道我是从广州来的,今天是第四天,不满他明了我的的底细吧。他可能是看到我的行装像个大学生,而我们广东比较多大学生骑单车远行,他见得多便猜对我的身份吧。
20:00 来到沙田镇,进入该镇时路上有条标语――三大纪律,八项注意颁布地。高中时听同桌符峻源说过毛泽东曾搞过这一套,原来源于此地。这样便第一次踏入红色历史遗迹,有点进入圣地的感觉。
标语过后是一条房屋较多的村庄,但看样子不像城镇,难道又要我再赶两个小时的路程?幸好望到远处有几点灯光,那里应该是城镇了。不想再多走夜路了,在广东是可以的,但湖南的山路太多,且人烟稀少,只能早点起来赶路。
20:15 进入城区,原想马上找间饭店填饱肚子,但觉得将吃饭时间可以推迟一下,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。这里的酒店有好几家,但不适合我,看到路上有间觉得较为合适的“乡巴佬川菜馆”,想绕城后到那里吃饭。路边有间派出所,铁闸门后有块大空地才到办公楼,应该可以过夜。再往前走一点,路边有几个染了头发的社会青年看着我,我知道被人家盯上了,我的行装是很惹眼的,我忐忑不安地经过他们。
城镇的路不长,只有两三百米便要离开城镇了,我不想再进入山林,想今晚便在沙田镇过夜。我走回城镇,知道前面有几个社会青年,但找不到其他路避开他们的视线,只得径直经过他们,不与他们的视野接触。我觉得不能再多走了,很容易招来麻烦,要赶快安顿下来。
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原来那家“乡巴佬川菜馆”,看到路边有条街道,于是进去看一下情况。有家“新川湘餐馆”,内有几个客人,觉得川湘餐馆的饭菜应该很辣,不适合我的口味。
再走了几步已是偏僻的巷道了,没什么店铺,只得往回走,在几家饭店比较之下,选择了那间“新川湘餐馆”,人多了点,方便问路。
进入了饭店点完饭菜后坐在饭桌旁,饭桌上放有一碟瓜子,供客人吃用。想不到湖南人吃饭时喜爱剥瓜子,我们广东没有这个习惯,只是吃饭前喝汤,吃点花生和酸瓜片,饭后又吃些水果,这是我们广东人进食的特色。
旁边有两个壮年男人吃饭,当我的饭菜端来时,我转移阵地与他们同桌而食,顺便问一下路。
那两个人都是湖南桂东县的,陈维田是沙田镇人,廖艳松则是县城的。陈维田开车跑运输的,非常豪爽,把我当作朋友看待,他很支持像我这样勇于远行的大学生,希望孩子长大后也能骑着单车外出旅游,他自己也想骑单车游遍祖国大地。
我只是要了一碟肉菜,他好客道:“若不介意的话,吃一下我们的菜。”他们的菜放了很多辣椒,我虽然不想吃辣的,因为湖南人的辣椒比广东的要辣得多,但他们的豪情让我觉得“辣就辣吧”。陈大哥也请我吃了一点酒,虽然少喝酒,但不好拒绝他的盛情。
“那就略喝一点,我怕喝多了会醉倒,今晚还要找地方过夜。”
“没事的,就那么一点点。”
后来,我说了要走的路线,陈大哥劝我不要去炎陵县了,那里的山路太多,且过去江西的路还在修建中,很不好走,倒不如从桂东县直接去江西的遂川,可以去一下井冈山,过朱毛红军会师的宁岗县,再去长沙。因为我是按着既定路线前进的,又没有买地图,自己划的路线只有一条路,霎时间改变路线相当麻烦,而且我的目的地是三湾,不是井冈山。不过陈大哥说我今晚可以到廖艳松大哥家里过夜,他家里有电脑,可以上网查找路线。听了这番话,我决定临时改变路线,多去个地方,井冈山也可以去三湾。今晚有了落脚点,不用露宿街头了。他们如此的信任并收留我,我也如此的放心听从他他们的安排。
陈维田大哥付钱后,把我的费用也给付了,便与我告别,说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他,约定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。他走后,我跟着廖艳松大哥先到建筑工地放好单车。
艳松大哥搞建筑的,在沙田镇里当了好几年的包工头,在镇里租了一层房子,月租100多块。我把单车放在他刚承建的一栋楼房里的一个房间,行李袋拿到他家里。到他家的途中经过“三大纪律,八项注意”颁布地的纪念碑,当地人引以为豪,他们非常崇敬毛泽东,觉得他对农民好。
尽管有些人说毛泽东多次的土地运动并不是真正的为了农民,我也不喜欢他的斗争为纲和暴力手段。为农民争取土地是好的,但通过强迫地主无偿交出土地的暴力手段则不能认同。农民长期饱受艰苦的生活,突然天上掉下了一大块免费的土地,当然拍手称快。但他们没有细究,这其实埋下了祸根:土地是老子免费给你的,我随时可以要回。正是这样,政府可以随便改变土地政策,甚至改变当初“打土豪,分土地”的政策,变成了“强征土地”,引致农民起来抗议政府谋取暴利强征他们的土地。我是绝对同情农民的,但觉得此恶果是他们咎由自取,土地是人家的,你怎么不让人家收回去,只能怪先人当年傻乎乎地接受免费的土地所埋下的祸根。若当年国家分配土地时,农民要缴纳一定的费用或其他有偿的方式向国家赎买土地,那土地永远属于你及子孙后代。现在要了人家的东西,还蛮横地说“政府强征土地”,如同无赖,活该。
而且,当年政府强迫地主无偿交出土地后,觉得原来只要用暴力手段,世上是有免费的午餐,于是在其他政策也启用暴力手段,收益乃乐观,逐渐形成了一切皆以暴力手段解决之的恶习,酿成了文化大革命等悲剧。虽然得到暂时的稳定局面,但也积累了社会不满的因素,一根导火线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,无疑是玩火自焚。
看一下海峡对岸,国民党退守台湾后则是用赎买手段向地主购买土地,然后用于发展工业后分发给农民,这消除了社会不满,奠定了台湾经常良性发展的基础,促使台湾成为“亚洲四小龙”。同根同源,却一省强于数省之和,值得世人深思,尤为大陆的反省。
虽然毛泽东在解决农民问题上的做法存在争议,但湖南人崇敬他,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:大公无私,没有给予湖南农民特别优惠的政策。我一直很疑惑:从古到今,湖南出的名人不少,却没有给自己家乡带来些什么。虽然湖南的山多是阻碍经常发展的一大重要因素,便动用国家的力量,办法是有的。但湖南人却一直保持它的原貌,这是为什么呢?不过也正是这样,湖南名人辈出,莫非他们觉得大器成于困苦之中,希望保持艰苦的环境,激励后代成才?湖南人在这一点上确实值得令人尊敬。
与广东对比,有人说广东发达的经济利益于叶剑英的荫庇。当年去除“四人帮”集团,叶剑英居功至上,本可以坐上第一把交椅,不知为什么原因他让位于邓小平,不过要求邓小平予以广东经济优惠政策。改革开放之际,邓小平轻轻地在地图上划了几个圈,把广东的经济搞上去了,因此广东人特别感激叶帅。虽然这一说法不能确定,但广东的经济上来了是事实。中国人喜欢大公无私,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”的做法不值得称道。抛开常理,大公无私是要让大局好起来,但自家的也必须好起来,自家的拖了大局的后腿,那大公无私的目的成了空话。只要方法正当,给家乡的经济带来实惠的做法是值得肯定的。
来到艳松大哥的家,两房一厅一个厨房和一个冲凉房,月租才一百多块,简直令我吃惊。如此大的房子却租金如此便宜,在珠三角地区绝对找不到如此物美价廉的房子。屋里的陈设不豪华但大方得体,较为朴素,厅里放有用竹子做成的凳子。小时候奶奶家里也有这样的凳子,很多家具都是自己动手做成的。村里那一代有不少人会制造家具,盖房子,当厨师的。轮到我们这一代人成了拿来主义者,什么都讲究经济“no money no talk”。
大厅里放有一箩准备晒干的辣椒,湖南人大多家里都有辣椒,当作食物的配料。
“吃点我从老家带过来的腌制萝卜怎么样?”
“好的,我很喜欢吃腌制的白萝卜。”我以为是酸萝卜,想不到艳松大哥端出来的竟然是辣萝卜,湖南人够牛的,连酸萝卜也弄成辣的。
“试一下我们湖南的辣萝卜吧。”
第一次吃辣萝卜,进口时有点辣味,然后稍微有点酸味,萝卜片吃起来比酸萝卜要硬些,比较爽,别有一番味道,越吃越想吃。我们每逢
艳松大哥说电脑放在房间里,大嫂和孩子都睡着了,明天才上网查找路线。我原以为他是单身的,原来已有妻室了。我们看了一下电视,能收的电视台很多,同样是有线电视,却比我们播放的电视台数目要多,落后的地方不一定全是落后的。
我向艳松大哥借了手机发短信给岽骏,告之他说我改变路线去井冈山,叫他帮我请五天的假期。我估计11号到达长沙,12号回到广州,13、14号是周末,可以回家报平安。
岽骏劝我不要再远行,直接回校算了,但我意已决,一定要哪怕途中给人家抢了单车也要步行去三湾和长沙。
10点钟时洗澡,冲凉房里有个盛水的水池,旁边有铁水桶。小时候用过这样的铁水桶挑水喝,让我回味了童年。冲凉洗衣服后便到房间里准备睡觉,床铺是艳检大哥的弟弟的,还有一张床是建筑员工睡的。我躺在有床垫的床上,感到非常的舒服和温暖。在广东的三个晚上都要露宿街头,今天晚上终于可以舒适地睡一晚了,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在床上睡觉的舒服和幸福,现在觉得原来“有瓦遮头”无“无瓦遮头”真的有很大的区别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会如此的随意在陌生人的家里过夜,或许我太容易相信人吧,人家也会如此的信任我这个陌生人,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。或许真的我身上散发出一种亲和力,让大家觉得我是个可信之人,甚至可以交心。有些朋友把我当成可以说心里话的人,毫无掩饰,即使平时行为不良的同学,在我面前也会友善起来。其实我自认修养不高,尽是市井之流,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相互信任,或许这便是魅力吧。
原以为充满险境的湖南,第一个晚上竟然被人家收留,不用露宿街头,担心车子难以入睡。终于可以安危入睡了……